Random Pieces of Mind

小径分岔的花园

博尔赫斯的经典作。很久以前不知道在哪本小说集上读过,印象很深刻。主角是中国人的外国小说毕竟不多。
前段时间找到了英文版本来读了一次。实在是一个烧坏人大脑的好文章。至今网上的解读都一堆堆的。
在我看来,贯穿文章的主旨就是时间的可能性,这个概念和后来我们被电影教育的平行宇宙的概念是一样的。每个人每产生一个选择,就会出现一次分叉,这个花园就变大一倍。
从小说的一开头就已经奠定了这种可能性。
余准从出发到火车站就有要坐的车,刚好没让追杀他的马登赶上。
要去的阿什格罗夫村并没有站台名,刚好有几个小孩在站台上可以问路。
小孩不仅知道他要去的地方,还问他是不是要找艾伯特?还和他一样知道迷宫/花园得一路靠着左边走。
然后艾伯特是一个汉学家,研究的是余准的曾祖父崔鹏写的小说,住的地方他曾祖父建的花园。
这么巧?这简直好比在一个高速公路上奔驰的跑车里伸出手蒙着眼睛投十米外的篮,还要是打板进的。
 
但是最后,这一切都被证明是合理的。因为在这个小说里展示的这个世界,这一切可能都发生了。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余准可能根本就没走出酒店就被杀了;另一个世界里,他坐过站了;再另一个世界里,艾伯特不在家…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可能性发生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个平行世界。然而博尔赫斯给我们描写的,是余准最后成功了的那一个。

I leave to the various futures (not to all) my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崔鹏的遗言印证了这个说法,在他死后的若干个平行世界里,有的后世会得到这个花园,有的后世也许一把火烧了这小说给他陪葬。
 
崔鹏这本小说,满满的都是分叉。既是一个花园般的迷宫,又是一个谜语般的小说。小说里,一支军队翻越荒山投入战斗;困苦万状的山地行军使他们不惜生命,因而轻而易举地打了胜仗;与此同时,同一支军队穿过一座正在欢宴的宫殿,兴高采烈的战斗像是宴会的继续,他们也夺得了胜利。另一个段落里,方君有个秘密;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方君决心杀掉他。很自然,有几个可能的结局:方君可能杀死不速之客,可能被他杀死,两人可能都安然无恙,也可能都死,等等。

在崔鹏的作品里,各种结局都有;每一种结局是另一些分岔的起点。有时候,迷宫的小径汇合了:比如说,您来到这里,但是某一个可能的过去,您是我的敌人,在另一个过去的时期,您又是我的朋友。

就这样,崔鹏和博尔赫斯在高一层的宇宙中,融合成了一个人。
崔鹏的小说中,方君遇到了一个陌生人。方君要杀掉他。
博尔赫斯的小说中,余准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余准要杀掉他。
而方君的命运,恰好和余准的命运相似。
同样地,崔鹏的小说里,一支军队投入了战斗。
在博尔赫斯的小说里,德军也投入了战斗。
 
余准恍然大悟的时候,艾伯特和他的讨论更引人深思。

Finally, Stephen Albert said to me:
“In a riddle whose answer is chess, what is the only prohibited word?”
I thought a moment and replied, “The word chess.”

最后,恰恰是余准杀了他,用他的名字作为谜面揭露了谜底。这样,故事回到了开头,圆环如愿地闭上。
 
没有人会了解余准的悔恨,他用这次设计好的谋杀代替他微弱的声音把情报传递到柏林。但是他的德国上司对他的感受和他的民族漠不关心。为了验证他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余准完成了一个对他本人来说毫无意义的任务。他厌倦了这一切,并渴望摆脱所有混乱的身份。余准遇到知音艾伯特后,却不得不杀害他。他最终被判绞刑,他为德国所作出的贡献并没有换来德国的一丝感恩。
但是在这一个版本的世界里,他深知,除了杀了这个萍水相逢却缘分交错的汉学家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杀了他,说明一定会有另一个世界里,他们是朋友。

We do not exist in the majority of these times; in some you exist, and not I; in others I, and not you; in others, both of us.

 
最后附上原文:中文版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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