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著是个写书的。
写书这种事情做得好了,就叫作家,做的不好,就跟自由职业者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偏偏周著是偏向自由职业者那个等级的。
他的朋友也大多知道他是爬格子为生,有的时候有点事情也爱找找他帮忙。有的是翻译,有的是写个网站前言,甚至是主持稿。周著这个很多事情无所谓的人也都一口答应。
有一次,一个朋友找他帮忙写一份时事议论。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写就写,毕竟对于时事的谈论,无法不牵涉到政见,更不能不谈到深处,点到即止这文章便空洞无物。周著是一个要帮忙就得帮到位,不然就宁愿不帮的人。于是他很犹豫。
然而朋友并不知道他在考虑这些,他反倒以为周著是不想帮忙。他补了一句,“我按字给你钱。你反正一天到晚也没啥事。”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补的一句话,倒是让周著愣了一愣。平日里或许真的算不上太忙,但是他写稿、找灵感、找出版社和编辑套词,繁琐得来也称不上是“一天到晚没啥事”。
周著叹了口气,说:“算了。最近有点忙,下次吧。”
朋友摇摇头,还想较真,后来也作罢了。
周著不想当个包子,但是也不想撕破脸皮。
后来听说周著过了几个星期帮朋友写了议论,也没收钱,换了几顿饭。
一个周五的晚上。周著请了一群朋友来家里作客。玩到一半,一个朋友要去厕所。周著的厕所不太好,容易堵,但是玩的开心,周著一时间也没太注意。结果朋友出来的时候一脸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堵了。”周著正要进去看,朋友说:“别看了,怪恶心的。明天叫个修马桶的来吧。”周著脑补了一下惨案的现场想想有点道理,于是就接着玩了起来。
第二天的下午,修马桶的来了,然而并不是周著叫的,而是楼下的人叫来的。原来马桶的水渗到了楼下,楼下就赶紧叫来了修理工上楼查看。这一看可好,马桶修起来不要多少钱,楼下的墙反倒是贵的没边。
周著就叫来朋友商量这笔账该怎么算,谁知那朋友一听就不高兴了,连声说道:“我只管修马桶的钱。渗到楼下去跟我没关系,这是你没注意。况且,你马桶容易堵你应该告诉我,不然我注意一下兴许没这些事呢。”
周著很迷惑,平日里经常玩耍的朋友为什么谈到了钱就翻脸了。周著说:“这事咱俩都有不对,所以一人一半好了。”朋友厉声说道:“一人一半不可能,我不管楼下修墙的钱,修马桶的钱我能给你,你要是不乐意就找律师咱上庭聊。”
周著懵了,找个律师花掉的钱不比修墙少,但是这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周著有点不理解。
周著不想当个包子,但是也不想撕破脸皮。
后来听说周著找了个朋友庭外和解,三七开地把钱分了。
或许我们都是周著,或许没有人是周著。我们不想当周著,但是也不得不当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