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Pat婚礼回来的时候是早上,我降落到了San Jose机场。San Jose只有Uber SUV,于是我就打了一辆。司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印度大叔,见到我第一句话就告诉我他开的是SUV价格会贵,问我介不介意。
我别无他法,打的士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于是就和他走到隔壁的停车场。他开始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San Jose机场是怎样压榨Uber司机的,他说他有一次轮胎有一点点压在线上就被罚了50刀。我只能默然。上了车之后,他递给我一盒香口胶和一瓶水,然后每一句话都是Sir开头。我跟他说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不要这么叫我,他说他只是个SUV司机,我是他的乘客,就要这么叫。我也无力和他争执。
后来,聊到我从idaho飞过来,我说那边uber司机很少,城市很大,物价很低,他说等他供完他女儿上学他也想去物价低的地方定居。然后就开始聊起他的工作。
他说,”有一次我也是在San Jose机场接人,我打顾客的电话,但是找不到他,我找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他,他上来什么都没说就泼了我一身热咖啡,并且骂我。“
我惊呆了,我说:”天哪,你怎么做?你叫了警察吗?“他却说:”没有,我只是一个SUV司机,我不想惹麻烦,我看着他然后说我做错了什么。“
然后他跟我说他的一个韩国Uber司机朋友遇到类似的问题却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我说你就应该这么做啊,不能让这样的恶棍嚣张下去,这样是在助长他们的气焰。他却一直说我只是个uber司机,语句里透着无奈和退缩。
当我到家的时候,他快步跑下来帮我拿行李。我说大爷我比你身体好我自己来就行了,他说不行不行,你是客人,我只是个uber司机。我都快无奈地时候,他摆出了一个恳求的表情,双手合十对我鞠躬,然后说:”先生,麻烦你给我一个五星好评,让我接着工作,供我女儿读书吧。“我顾不上我的书包赶紧回礼,说好的好的Sid(他的名字),你放心,一定的。
生存会磨平人的棱角。或许Sid从来都是这么谨慎而谦卑,又或许他也曾鲜衣怒马,可是如今的他在异国他乡,最后却成了一座堡垒。一座几乎在自轻自贱的堡垒。
可我轻轻打几个字,轻描淡写的,又知道些什么?如同高速公路上眼角瞥见的那些独立在郊外的屋子,那屋子里住的人眼中的世界我这辈子大概都无法了解,我又能如何凭着20分钟的闲聊了解Sid呢?或许我才是那座堡垒。裹在既得利益中的一座无知聒噪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