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没有回去过的安徽老家,没想到会是过来送我妈入土。
下了飞机堂哥在机场等我,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老家,完全没有印象的我走到村头就听到了老家习俗的喇叭声。然后是灵堂,亲戚,和看到我过来抱着我嚎啕大哭的爸爸。
太累了。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一夜守灵后,第二天的仪式荒诞而冗长。村里的人虽然只见过我妈寥寥数面,但是却对她尊敬不已。她是所谓城里人,文化人,却从没有嫌弃或者不适应的感觉,在村里对谁都好,客客气气,家里的亲戚都很喜欢她。于是这次他们执意要用最好最大型的仪式为她送行。我穿着孝服,带着孝帽,手执着哭丧棒,给来上香的人一个个磕头回礼。
他们都进来哭,一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都是我没见过的远房亲戚,都进来上香烧纸磕头下跪。而我木然看着她们,看着墙上我妈的照片,只觉得仿佛一场不知何时结束的酷刑。中间间隙的时候,我才能趴在那石棺上对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大吵大闹?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叽哩咣啷的吵死人了’是不是?”
然后我好想她。好想她之前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笑。然后我就哭了。我从不因为别人哭而我也哭,我只因为想她而哭。我还觉得她只是走了,去了一个不近的地方,然后在那玩着手机看着股票等我去找她聊天。
但我不能哭,他们不让我哭,叫我节哀,叫我别哭了,说有人来了你要回礼了,说趴在棺材上不好,说一些不着边的话。他们也在哭,却是看我哭了而哭。后来我爸过来,说儿子啊,你哭个痛快吧。我才想,不,我不哭了,我爸会难受的。然后我站起来接着去回礼烧香。
然后他们把她抬了起来,一路走回了我爸修建的梁氏陵园。仪式终究有意义,只是大概不是她喜欢的罢了。
就如同离别,终究不可避免,只是不是我们喜欢的。